第五章:余额: ฿856

翻译:wenfu
触发警告:下文中会有暗示饮食失调的情节。还有一些数学问题。

Kongpob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学校,特别是在星期一。

就像Arthit告诉他,学校大门早就已经开了,但整个校园依然笼罩在灰蒙蒙的晨光中,唯一的动静是来自花园池塘上的一群蜻蜓,它们正盘旋飞舞着。

当Kongpob来到了同样寂静的图书馆时,已经快7:00am。

图书管理员本人还没有来到她的办公桌前,唯一看守这个地方的是一个勉强还活着的保管人员,他可能没有得到足够的薪水来看守这个几乎空无一人的地方。

图书馆大部分地方甚至都没有照明,许多书架都被黑暗吞噬了,唯一的光线是来自窗户。

但是,它刚好照亮了学习区的角落,一组桌子上。

Kongpob看见Arthit已经在那里了,他的头靠在桌子上的背包,而且他睡得很熟。

他走向桌子,然后安静地坐在他熟睡的朋友对面,他的朋友现在看起来十分的平静,这与他平时略微紧张和略微激动的举止完全不同。

Kongpob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正常,但发现他自己正盯着这个男孩,然后欣赏他柔和的五官——白皙的皮肤,直挺的鼻子,长长的、弯弯的睫毛和微微张开的粉红色小嘴巴。

Kongpob微笑着,他感受到了他身体有种陌生的躁动,并试着把它压下去。 

他悄悄地把椅子挪到Arthit身边,然后看着Arthit,想着是否应该叫醒他。

但是他不必做决定了,因为Arthit的手机闹钟已响,在桌子上嗡嗡的响着, Arthit突然被吵醒了,Kongpob也从昏昏欲睡中惊醒。

Arthit揉了揉眼睛,然后像只猫一样伸了伸懒腰,动了动脖子以减轻它的酸痛,他才睁开了眼睛,看到了了Kongpob,他吓了一跳。

Arthit的脸颊微微泛红,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到的?”

“就几分钟之前。”

“你应该把我叫醒的……” Arthit嘟囔着,然后他拉开书包拉链,从里面拿出了文具盒和数学书。

“但你看起来似乎很疲倦,你不习惯早起吗?”

“我起床都很早,我只是很喜欢睡觉。”

Kongpob笑了笑,然后拿出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。

他还拿出了一个亚麻口袋放在桌子上,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保温壶。

“当我告诉我妈妈你要辅导我时,她为我们做了早餐。”

Arthit盯着蓝色的保温壶看了一会儿,咬着嘴唇,心不在焉地翻著书,想找到合适的章节。

“呃……没关系,我已经在家吃过了。”

“来吧,就吃一点,我妈妈煮的粥很不错的。”

Kongpob拧开了盖子,Arthit已经能闻到食物散发出的香味了,这唤醒了他空荡荡的胃。

的确,这看起来确实让人很有食欲啊。

Arthit说道:“很不错,但是我很饱,也许以后有机会再吃吧。”

他大声地清了清嗓子,以掩盖过肚子咕咕叫的声音。

Kongpob奇怪地看着他,但还是点了点头,然后把盖子拧了回去。

“那么……代数。”

“嗯,我上次的作业做得不是很好。”

Arthit点了点头,然后在他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写了一些东西,将它推到Kongpob面前。

“好,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题目。”

Kongpob点点头,等着Arthit继续说下去。

( 2 x + 3 ) ( x 2 )

“现在,我们为了得到答案,我们需要将第一组括号中的数字与第二组括号中的数字相乘。” Arthit从笔盒中取出一枝萤光笔,然后分别标出了2x,3, x和-2。

“但是同一个括号内,你不能进行乘法运算。所以,现在用第一个括号里的第一个数和第二个括号里的第一个数相乘,所以是2x乘以x,所以等于多少?”

Arthit敲了敲题目下方的空白处,示意Kongpob写下他的答案。

Kongpob想了一会,写出了他的答案——2x²

“正确,那2x-2,答案是……?”

Kongpob写下——4x

Arthit用铅笔在题目的负号那里圈了圈,“当你用一个正数乘以一个负数,答案就会变成负数,所以答案不是4x,而是……”

Kongpob抬了抬他的眉毛,回答道:“-4x?”

“没错。”

当Arthit继续解释这个问题时,Kongpob只是盯着面前这个男孩,看着他轻松地,一步一步地解释这个问题。

尽管Arthit通常表现得很冷漠,但他确实是一位好老师。

这可能是Kongpob见到Arthit最放松的一次了。

他很喜欢这样的Arthit,Arthit一边阐明他的观点,一边圈出每个问题的不同部分。

“呃…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?”

Kongpob从他的神游中回过神来,然后意识到他盯着Arthit已有一两分钟。

突然,他觉得有点尴尬,他迅速摇了摇头。

“不,没有,我只是在思考。”

“嗯……好吧,所以 最后的答案是……?”

Kongpob看着Arthit画的箭头和写的笔记,思考了一会儿,然后写道—— 2x² – x – 6

Arthit点点头。

“很好。” 然后他把课本翻出来,指着一套练习题,“那现在就试试这些吧。”

Kongpob做完了四道题后,然后他的注意力又被Arthit吸引过去了,他就只是想……看着认真教导的他。

他突然觉得有点害羞,他放下铅笔,思考着接下该怎么说。

Kongpob然后说道:“Arthit,今天想一起吃午饭吗? ”

Arthit只是眯着眼睛,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
“我的意思是,不只是和我,还有M和Oak他们一起。” Kongpob觉得他有必要澄清一下。

“我和你说过了,午餐的时候我很忙的。”

“忙什么?”

“为什么你想知道?”

“我只是问问而已,那一般你和谁一起吃午餐呢?”

Arthit紧紧抿住嘴唇,用鼻子出了两口粗气,然后说道:“那不关你的事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

“但是什么?这是学习还是审讯?” Arthit有点恼了,然后转过头不再看着Kongpob。

“把这些做完,等会儿我检查。”

Kongpob轻叹了口气,继续做着剩下的题。

当他把题全做完时,把笔记本递给了Arthit,他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。

Arthit检查着,偶尔点点头,偶尔用笔圈出错误的答案。

“两个负数相乘就等于一个正数,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加号。” 他指着Kongpob的一个错误答案说道,“除此之外,你其他都做的很好。”

“是你讲的很好。” Kongpob温柔的笑了笑,Arthit只是点了点头,然后合上了书。

“不管怎样,我们应该回到教室去了。” Arthit说,然后急忙收拾东西,好像他想尽快逃走一样。

但这是没有意义的,因为他们在同一个班级,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,到达的是同一个教室。

尽管如此, Arthit还是飞快的冲出了图书馆,经过了正在睡觉的管理员。

Kongpob对此只是轻轻的笑了笑,然后慢慢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。

“然后她又把我留校了,因为她说我交的作业没有‘达标’! 现在许可老师因为我们英语不好而惩罚我们吗?” Oak再次抱怨他所谓的不公平待遇。

Kongpob无奈的摇了摇头,他正努力的试着打开他的饭盒,因为密封容器的吸力特别强,他正和透明塑料盖子斗争着。

今天的午餐是——鸡肉甘兰湿炒河粉。

“不,只是要求你写三百字关于童年记忆的作文,你竟写了<idk i don’t get it lol> (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懂,哈哈哈哈哈)。” M翻了个白眼说道。

“好吧,Kong,你可以帮助我做英语作业,对吗?去年你的成绩是年级第一,不是吗?”

“我很了解你,你所谓的<帮助>就是<让你抄我的作业>,因此,不——,嗷,马铃薯( 妈的 )*!”

Kongpob终于揭开了盒盖,但是溅出的棕色酱汁扑通一声泼在了他干爽的白衬衫上。

他唏嘘了一声,说道:“我要去洗手间了。”

他摇了摇头,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。

学校主楼的所有厕所都被关闭了,因为一楼的排水有问题,那是由一群高年级学生造成的,那天早上他们冲了一整卷厕纸。

因此,Kongpob不得不去副楼,学生们通常只有在学校举办社区农业活动时才会去那里,每年的活动用品也保存在那边。

在这栋单层建筑的后面有一个小厕所,旁边是一块小菜地。

它只有一个单间和两个小便池,Kongpob只记得他当新生时好像用过一次而已。

正如他想的那样,这里非常安静,原因可能是来自于这些年校园流传的鬼故事。

尽管这样,Kongpob并没有把这些荒谬的故事放在心上,所以他并不害怕。

当他走近洗手间时,他听到里面有脚步声,还有隔间门上锁的咔哒声。

就在他要推开门的时候,门打开了,他和Arthit面对面,Arthit震惊地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,然后从手里掉了一个看起来像空的饭盒和餐具。

“Arthit,你——” Kongpob有点吃惊地说道,试着想帮他将东西捡起来。

Arthit快速的摇了摇头,颤抖的伸出手来阻止他。

他整张脸都变得苍白了,他的嘴巴颤抖着,像一条垂死边缘挣扎的鱼。

他的眼睛惊慌瞟了瞟周围,然后他赶紧擦了擦嘴,抓起掉在地上的东西藏在怀里,然后他趁Kongpob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冲出了去。

Kongpob眨了眨眼,试着想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。他呼吸一滞,他本想去追Arthit,但他的这个发现似乎让这个男孩收到了很大的伤害,这个时候用问题去轰炸他是不明智的。

‘同学们过去总是捉弄他……他差点转学…在我们上高中之前,他就瘦了很多。现在他再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了……’

突然间,M上周的说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,他的喉咙哽住了。

不可能是……对吗?

Kongpob担心会发生最坏的情况,便朝洗手台旁边的大垃圾桶看了看。

他祈祷不要找到他怀疑的东西,当他只看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时,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
当他转过身,他看见勺子掉在了单间的门口。他捡起了它——它肯定被用过,Kongpob还是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情。

他咬着下唇,慢慢地推开隔间的门。他有一点害怕,但是他还是掀开了抽水马桶的盖子,发现里面还满着水的,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冲水了。

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放下心来。

他想起,差不多8年前,他母亲也做了所有这些同样的事情,因为他姐姐在十几岁的时候与食物的关系非常恶劣。 

但他过去经常寻找的迹象在这里都不明显。

那么,Arthit为什么在厕所里吃饭?而且在这样不起眼的位置。

他正洗着衬衫上的油渍,但他的整个大脑都被各种问题所困扰着。

当他回到了吃饭的地方时,M和Oak已经吃完了,而且在为了[刀塔]游戏的战绩而斗嘴。

他回到了他的位置上,一边安静的吃着饭,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,但他觉得今天的饭菜似乎没有往常的好吃。

过了一会儿之后,Kongpob说道:“嘿,M,你可以告诉Pak教练今天我不能去训练了吗?”

“啊?为什么?”

“放学后,我必须处理家中的一些事情。”

M怀疑的看着他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“你哪儿弄来的勺子?”他指着Kongpob带回来放在桌上的脏勺子问道。

“嗷……呃,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的,一定是有人在去饭堂的路上把它掉了。 ” 他勉强的笑了笑,“我一会儿就送过去。 ”

当老师宣布他们可以放学了的时候,Arthit就飞快的冲出了教室,但Kongpob并不急于追赶他。

在他们下午的课上,他偷瞄了Arthit好几眼,但他只看见那个家伙低着头,拒绝看除了他自己桌子以外的任何地方。 Kongpob在上课时,根本集中不了精力,就在快要下课的时候,他被老师责骂了,因为老师向他提问的时候还在开小差。

放学铃声响起后,他叹了口气,看着Arthit空空的桌子,然后他歪着头,他看见了Arthit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。

他走到桌子前想看看那是什么,当他看到那是他之前借给Arthit的那块橡皮擦时,他停了下来。

它被同样破烂的纸套和透明胶固定在正确的位置上。

看起来,Arthit十分虔诚的用着它。

那块粉红色的小橡皮只有他借给Arthit时的一半大小了。

他决定把橡皮擦带走。

他拿起橡皮擦,橡皮擦从破烂的外壳中滑了出来,Kongpob看到橡皮擦的一面用蓝色圆珠笔潦草地写着“Kongp”,但墨水已经有点污渍和褪色了。

他觉得这很奇怪—— Arthit为什么要把我一半的名字写在我的橡皮擦上?

尽管如此,他还是把橡皮装进口袋,径直朝前门走去。

尽管Kongpob觉得Arthit仍然会躲着他,但他看见他的朋友还是往常一样在摊位上,忙着烤串和搅拌东西,虽然周一的人流量通常都很低。

当Kongpob走近手推车时,他们谁都没有说话。

Arthit只是短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,然后注意力又转回腌料,心不在焉的搅拌着。

他们之间保持着沉默,都希望对方能先开口说话。

Arthit没有问他想吃什么,Kongpob也没有试着像平时那样用俏皮的话来惹恼他。

最终,Kongpob从工作台上拿起笔和记事本,快速地写了一些东西,几乎满满的一页。

Arthit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在做什么,但什么也没说。

Kongpob撕掉了整页,然后又小心地撕下底部的纸条,然后把它放在了Arthit面前。

上面写着—— 2串猪肉 

Arthit沉默地从烤架上拿了两串烤猪肉,把它们放在一个盒子里,然后把它们放在纸条旁边。

Kongpob拿起烤串,然后把他写的那一页剩下的部分折起来放在工作台上。

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橡皮擦,把它放在纸上。

Arthit斜眼盯它,但是什么也没说,尽管他的脸因为看到橡皮擦而变红了。

Kongpob只是微微笑了笑,然后沿着街道走向公交站台。

当Kongpob离开得足够远,以Arthit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时,Arthit悄悄地拿起了橡皮檫和纸条,当他打开纸条的时候,他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。

‘Arthit,

‘如果你不想,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,但如果你想,我就在这里。我希望你仍然可以继续辅导我,并且做我的朋友,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。顺便说一下,我一直都没有给过你我的联系方式,所以这是我的Line ID。期待明天见。

Kongp :)’

Arthit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纸条,咬着嘴唇露出一丝微笑,然后把字条和橡皮擦都放进了口袋。

他拿出手机,输入Kongpob的Line ID,立刻就找到了他同学的头像。

他盯着手机屏幕,手指停留在“加为好友”那里,犹豫了一下,但下一秒又把手机收了起来。

18/08/2014 – ฿10

余额: ฿846

“P ‘Shin,我可以用最美味的烤猪肉贿赂你吗?作为回报,别告诉我妈妈我今天没去练习,可以吗?”

他一爬上汽车的副驾驶,Kongpob就在P’Shin面前晃了晃的装着美味烤猪肉的袋子。Shin从他手里接过袋子,往里面看了看。

“我不会特意的提起这件事,但是如果她直接问我,我也不会撒谎。” 管家毫不客气的回答道,他从一串烤肉上咬下一块猪肉,然后说道:“嗯,这些很好吃,不错。”

“求求了,好吗?下次,下次我买更多的给你,你知道妈妈对这种街头小吃的看法的。”

Shin轻轻地笑了笑,然后点了点头。

“你的妈妈是付我工资的人,如果她问我,我会保持沉默,我不能对我的雇主撒谎。”

Kongpob失望的叹了口气,也只能这样了,然后只能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。

“噢,对了,现在我想每周的星期一和星期三都早点到学校。”

“怎么了?” 他调整着后视镜,然后准备启动发动机。

“只是……我喜欢早点到学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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